71.23亿元，7月蚂蚁集团收到“最贵”罚单。利空出尽是利好，消息公布后，阿里美股、港股双双大涨。外界普遍认为，监管的靴子落地后，整改三年的蚂蚁会将更多精力放在未来和创新上，再次打开可能性。

不过，蚂蚁面向长期的发动机，究竟该往哪里发力，仍是个问号。

以支付宝起家，依靠支付入口带来的庞大流量，叠加各类金融牌照、成熟的底层技术，蚂蚁此前在市场上一度估值达到2800亿美元。如今估值下调，金融属性淡化，摆在蚂蚁面前最迫切的课题是：在金融之外，还能扮演什么角色？

尤其是在核心承载平台支付宝上，如何以支付为支点撬动未来，拓展互联网科技属性的边界？2023年杭州亚运会，作为官方合作伙伴的支付宝“沉寂”三年后高调亮相。打好亚运牌背后，也是支付宝自己的一次再出发。

1、三年磨一剑

8月17日，支付宝在2023合作伙伴大会上宣布推出全新国际版，面向境外游客进一步优化支付全流程体验。初代国民男神费翔在推介视频里手把手教老外用支付宝国际版：“在中国，购物、坐公交、下馆子点菜，刷支付宝就够了。”

对外国人来说的新鲜事，对中国用户而言，早已习以为常。如何给中国用户带来更新鲜的亚运体验？支付宝的答案是：在线火炬传递、开幕式数字点火、AI真人捏脸。

截至目前，亚运会史上首个一站式数字观赛平台“智能亚运一站通”支付宝小程序，注册用户破亿，吸引了43亿人次参与互动；通过这个小程序，成为亚运数字火炬手，目前参与数字点火的人数超过1亿，创亚运历史之最；数字特许商品“数字火炬”成了收藏界的新绝版，为亚运会史上首创。

一系列操作让更多人看到了不同以往的支付宝。

实际上，支付宝蜕变“蓄谋已久”。如果说打好亚运牌是支付宝的短期冲刺项目，那么它看向的长期目标，实际是拓展用户和商家对支付宝App的理解和使用深度。近年来，支付宝为了把即用即走的流量转化成“留量”，撕掉单一的支付标签，不断尝试用内容撬动生态，在短视频、直播等领域做了诸多探索。

从入局时间看，支付宝比快手、抖音晚了不少，用户体验又与二者没有太大区别，支付宝能有多少胜算？

最近四、五年，程晨（化名）一直在短视频平台打造网红IP，但是蜂拥而至的素人主播无底线内卷压价，甚至纯佣探店，让程晨的团队很难赚到钱。劣币驱逐良币的后果是，她和一些同行相继转型其他类目，或者干脆离开短视频平台，另谋出路。

2023年初，程晨把重心转移到支付宝，虽然流量比较泛，但属于商家少、流量多的红利期，团队拿到了不错的结果。“2022年离开抖音做视频号的商家，很多都赚到了。不过现在视频号也进入付费时代，今年的支付宝就是去年的视频号。”程晨说。

据程晨观察，脱胎于阿里的支付宝更有营销基因，逢年过节的流量扶持计划，只要“人货场”没问题，流量红利就可以吃一阵子。

此外，支付宝开始挥动价格调节的指挥棒，从9月1日起，平台保证金从5万元降至0元起，商家入驻迎来难得的时间窗口。

外界评估一个互联网产品是否成功，习惯从DAU、在线时长等C端视角出发，却容易忽视B端的需求。抢夺用户时长是支付宝上线短视频、直播的考量之一，但或许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。

如今越来越多商家习惯了通过短视频、直播等富媒体方式寻找生意增量，支付是离交易最近的业态，主动适配商家需要就成了必然。而且，支付宝用户普遍完成了绑卡环节，从短视频、直播转化到下单，无疑更顺滑。

从生态角度看，如果支付宝固守金融本位，很难契合用户的兴趣点，带动作用有限。而短视频、直播更娱乐化，可以扮演中心齿轮的角色，带动电商、本地生活、招聘、文旅等成熟业务运转，更容易吸引C端用户、B端服务机构进来，形成更有活力的生态，带动商业增长。

这一点从淘宝、抖音商业化进程中已经体现出来。淘宝、抖音商家稳定经营后，需要系统性工具的支撑，带动了阿里妈妈、巨量千川的出现，服务商也被吸引进来，商家结合大盘流量、用户兴趣点，自主决定投放方向，生态更加繁荣，经营的雪球越滚越大。

今年8月，支付宝上线了商业推广平台“灯火”，这是商家深度经营的必然结果。如今，支付宝也成了用户10亿+的APP里，最后一片蓝海。

2、新十年，开放到底

诞生于2003年的支付宝，到今天已经二十周岁。

在第一个十年里，支付宝解决了电商交易里的信任问题，让商家和消费者在发货、付款这一流程中更加顺畅。

2013年2月，支付宝团队在杭州西溪宾馆举行年度战略会，马云罕见出席，在现场谈起小微金服的初心是打造更加开放透明的金融体系，这打开了支付宝第二个十年的局面。当年6月，余额宝上线，开启了互联网理财元年，那一年底支付宝实名用户近3亿。

如今支付宝步入新十年的关键路口，自我变革已经在路上。

2023年年初，支付宝事业群开启了近7年规模最大的一次高管轮岗与组织架构调整，新组建了数字化产品事业部和支付宝APP事业部。“产品驱动”成为支付宝发展理念之一，而这次调整也是为了更有效地贯彻支付宝的开放战略。

一直以来，支付宝更侧重对阿里体系开放，时不时引发外界质疑。如今互联网大厂纷纷“破墙”，类似美团在支付宝上线点餐、共享充电宝小程序等事件，标志着过去的竞争对手走向互联互通，更是让外界看到了支付宝开放的诚意。

在10亿用户的支付宝里，小程序成为平台之间互联互通的关键枢纽。第三方调研机构阿拉丁最新发布的报告显示，目前支付宝小程序规模达400万，吸引了零售、餐饮等主要行业近9成商家布局，是国内第二大商业开放生态。

2021年6月，支付宝搬到蚂蚁A空间，新总部的几栋大楼通过长而宽的走廊连接，两侧是巨大的落地窗，连通室内外。这仿佛与支付宝开放的理念相通。在此前的一年里，支付宝从支付平台正式升级为数字生活开放平台，随后通过两年时间，支付宝逐渐解决了开放的基建问题，拿出了一套商家自运营模型系统性回答“开放”课题。

从2018年起，企迈科技开始在支付宝上帮本地生活商家做数字化经营。民以食为天，在本地生活板块，餐饮商家的地位举足轻重，企迈科技CEO王友运对《豹变》表示，从行业大盘看，餐厅80%的订单来自于门店，20%来自外卖，帮助商家做好到店客户的消费体验、提高复购率、增加私域粘性，对拉动生意增长尤为重要。

消费者到店后，扫餐厅二维码便通过小程序与商家产生了链接，转化效率比花钱投广告更高。人来了，怎么留下来，避免吃完就删的尴尬？王友运观察到，随着支付宝向商家开放芝麻信用、先享后付、蚂蚁森林等功能，商家公私域联动、运营私域流量的手段变多了，比如在支付后，可以顺带发券，多了引流的机会。

“支付宝偏私域运营的逻辑，积累的客户都是自己的，可以刺激复购，没有额外的费用，商家有更多自主权。这跟其他平台的广告逻辑不一样，在一些平台上不投广告，可能流量就没了。”王友运说。

随着支付宝生态的开放，加入支付宝做生意的商家呈现逐年递增的态势，五年时间，企迈科技拓展了近60万商家，其中包括众多全国知名连锁品牌。“好用和口碑，是商家选择的关键。”王友运说。

更显著的改变，在APP产品层面，支付宝在首页做了去中心化设计，将更多自主权交到用户手中。作为国内少数能让用户自主决定首页功能入口的超级APP，支付宝Banner下方的宫格区，用户可自定义15个功能入口。

底部菜单栏的C位，原本被“口碑”占据，承载着为阿里本地生活导流的任务，如今也让位给内容更多元的“生活”。用户在这里除了常规的刷视频、看直播，也能关注亚运、围观NBA。

一系列产品、运营链路、公私域流量资源得到整合，过去一年，支付宝新增开放产品128个，帮小程序商家GMV提升79%。

3、支付宝的N在哪里？

在阿里1+6+N组织变革之际，核心板块淘天开始“回归淘宝、回归用户、回归互联网”，某种程度上看，这也是支付宝变革的题中之义。

回溯支付宝历史，2010年“骆驼大会”之后支付宝开启一系列改革，回归用户，关注客户价值，而后缔造了其在数字支付领域、乃至金融领域的一系列成绩。

那一次“回归”明确了支付宝的“道”。

回到当下，“回归互联网”正是此刻支付宝追求的“法”，从淡化金融属性强调数字服务能力，支付宝这一轮“回归”的内涵是回到技术驱动创新，让信息更高效、自由链接，而外延是向外界解答在支付之外还能做什么。

从支付宝现有动作看，支付宝目前也在内部推动更多的“N”，释放支付之外的能量，为孵化另一个“支付宝”埋下种子。

如果细心的话，你会发现支付宝里也有“读书听书”，可以在线阅读热门图书。据说，这个产品是支付宝内部的一个创新业务小组的尝试，组织给了足够的自由度，使得小组以主人翁的姿态创业，人效比非常高。

这是支付宝非支付能力的生动体现，此前，外界显然低估了这种爆发力。

支付宝首页宫格区常见的“出行”“快递”“淘票票”“医疗健康”等小程序，已经成了不少用户高频使用的必需品。在支付宝亿级流量的浇灌下，这些小程序的活跃程度在细分领域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。

例如，支付宝“医疗健康”打通了医保支付，如今很多人看病，已经不带实体医保卡，用支付宝电子医保卡就能搞定，同时由于支付宝已经打通了支付功能，更容易在挂号之外衍生出互联网医院、在线问诊、买药、体检销售等服务。

《2023支付宝数字经营白皮书》显示，截至2022年底，支付宝累计激活医保电子凭证4.3亿用户，成为国家医保局官方第一大激活和医保支付渠道。全国超过300个城市的共计3500家医院可通过支付宝小程序向患者提供线上挂号、在线缴费、报告查询等服务，累计减少患者线下排队时间3800万小时。

“医疗健康”“读书听书”只是支付宝生态里的一个小缩影，在通过智能化解决方案打通各类场景的过程中，支付宝孕育的N展现出小而灵巧的身段。

方向虽明确，但想要拉开身位却没那么容易。即用即走是工具型APP的通病，今年6月，美团同样上线了“书城”入口，还能追剧、打游戏，用户不用下载就能玩《原神》。支付宝还需要回答：这些留住用户的动作，是否比别人更有吸引力？

QuestMobile数据显示，2023年春节期间，短视频、移动社交、手游、新闻资讯、在线视频、出行服务是用户在线时长最高的六大业态，合计占据81.8%用户时间；支付宝人均单日使用时长为7.8分钟，排名靠后。而按照互联网“二八定律”，用户时长不占优势的支付宝，其内部创业的创新项目的成长性如何、天花板多高都还有待更进一步观察。

现阶段，摆在支付宝面前有两道重要课题：对于众多商家来说，支付宝就像人流量很大的步行街，有不少店面生意不错，但如何让更多门店生意兴隆，顾客跟店铺实现双向奔赴，这是作为B、C双边平台需要解答的命题。

而对于自身发展来说，支付宝还需要创造更多增长极，甚至是打破自己，这是作为超级APP需要突破的命题，培育起这些“N”，才会给支付宝带来N次方的发展能量。